逛吃贵州丨在并不遥远的过去,大白菜也曾是连鲁迅都吃不起的珍贵食材
没有美食和美景相伴,旅途和人生都难称完满,有机会的话,最好不要错过。在“逛吃贵州”的青绿山水、寻常巷陌,有一个看得见、遇得到、闻得着、吃得上的贵州等你来。
看到眼馋处,便是出发时。
白菜的雅称或者说古名,应该叫做“菘”,但菘的品类也很多,北方俗称的大白菜,南方俗称的黄芽菜,都属于菘的一种。
其实,笼统的说大白菜,不算是个很准确的概念。按道理,白菜应该分为大白菜和小白菜两大“家族”,它们都属于十字花科的芸薹属,原产中国,经过上千年的人工培植,演化出两大家族下面的无数亚种。大江南北,很多地方都有一些自己的名品。
比如,天津的青麻叶大白菜、江苏宝应的乌塌菜、河北玉田的包尖白菜、山东胶州白菜等等。其中,山东胶州白菜也被叫做“胶菜”,鲁迅先生在《藤野先生》一文里写到过,说是“大概是物以稀为贵罢。北京的白菜运往浙江,便用红头绳系住菜根,倒挂在水果店头,尊为‘胶菜’”。
这段描写背后,也透露出一个历史信息来。现在的大白菜当然很便宜,很常见,但在种植技术、冷链运输还没有那么成熟的民国时代,有时候也会成为一种颇为珍贵的食材,甚至还不止于白菜。
鲁迅先生的《马上日记》里还讲到,江浙一带的茭白,如果是心里有了黑点,就称之为灰茭,乡下人也不愿意吃,北京却用在大酒席上。而卷心白菜在北京论斤论车地卖,一到南边,就身价大涨,用处是放在阔气的火锅中,或者给鱼翅垫底。
更早之前,苏东坡还在自己的诗里写到,“白菘类羔豚,冒土出熊蹯”。老先生直接把大白菜比成是肥美的羔羊肉、猪肉,是土里长出来的熊掌。这样看来,在宋代,白菜也是很稀罕的珍贵食材。
前几天读《都匀县志稿》,窦全曾修,陈矩纂。民国十四年的铅印本,二十一卷首一卷。卷六“地理志”之“农桑物产”,其中就写到“菘”,“俗曰白菜,茎圆厚,微青,或扁薄而白者,皆大叶,常品也。稍矮质酥脆者,俗呼洋白菜,皆八九月种,九十月束以草即捲心,二三月开黄花四瓣,结荚如芥,产西郭外及场坝大菜园者最佳,百里外争购致。籽皆来自河南,来岁敢种再播则色青若芸薹矣。别种曰莲花白,尤清脆,百年内甫殖”。
大体来说,白菜出现于唐代,发展于宋元时期,到了明清两代,普及度大为提高,到了最近这七八十年,进一步提升其地位,成为了中国人普遍种植食用的蔬菜品种。
至于白菜是金贵还是烂贱,一方面跟种植的广泛程度有关,另一方面,也跟烹饪技术脱不了关系。中国人特别擅长把原本并不值钱的食材,通过极其精致的方式加工后,让人不明觉厉。
举个例子,川菜里有一道著名的“开水白菜”,讲究熬煮一锅高汤,在上桌之前,反复过滤,务必使得汤底极尽清澈,里边躺着一簇漂亮的白菜心,看似清水白菜,吃到嘴里,却无比鲜美,至于售价,也远远超出一般人的想象。
不过,总的来说,白菜还是一味平民菜肴,各地都有精彩的吃法。尤其是北京人,在相当长的时间里,冬天不得不依赖白菜,于是想方设法,发明出丰富的烹饪手段,比如,醋熘白菜、乾隆白菜、白菜炖冻豆腐、酸菜白肉、三丝白菜等等。
我几乎爱吃一切烹饪方式弄出来的白菜,但有一个前提。大体上,世界上的人分两种,一种爱吃稍涮即食的半生白菜,取其爽脆;一种不然,爱吃煮得又熟又烂的白菜,讲究的是入味。
我属于后者,于是不免吃亏,尤其是吃火锅,前半场基本夹不到菜,喜欢生脆的朋友通常手都比较快,白菜才刚刚下锅,就三下两下地拈了个干净。
遥想我的大学时代,入冬之后,寝室里的重要保留节目之一,就是吃火锅。用不着多复杂,红烧肉罐头配上大白菜,已经百吃不厌了。而我,总是耗到最后,等大家都吃饱肚子,上床喘息了,再闷上一大锅白菜,耐心炖到软烂熟透,再接着大快朵颐。